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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時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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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瑜當天回到驛館就稱病不出。

沒多久,白府那邊也傳出了宗房大老爺受驚抱病的消息。謝晚芳就和徐謙商量好了,由後者前去白府探望,而她則作為衙門代表陪同宋承去驛館走一趟。

“你的瘀傷好些了麽?”她問宋承。

“已基本沒事了,你那個藥膏可真是好東西。”宋承邊說,邊掄了掄胳膊給她看,“哪裏買的?”

謝晚芳眸中微黯,旋即神色又恢覆如常,淡淡道:“家傳的。”

“哦哦,難怪你不肯拿出來給上官瑜做人情了,”宋承笑得有幾分幸災樂禍,“讓他多疼兩天也是好的。就是難為了我還得在他面前裝一裝。”

謝晚芳心說我沒趁機給他下毒就不錯了,還想用我家上好的傷藥,美得他!

“你估計上官家會派人過來麽?”宋承問。

“肯定會。至於讓誰來麽……”謝晚芳道,“上官瑜和白家昨天都連夜派了人去京都城送信,接下來就不是咱們的事了,安國公府和白家若有那個本事,上官博自然會給個看得過眼的交代,若沒有,派個心腹管事來也就差不多了。”

反正不管上官博讓誰來幫上官瑜收拾爛攤子,他在豐安縣都沒辦法安安心心地待下去了。

她的目的已經達到,至於顧家要不要借此機會和上官家鬥,鬥到何種程度——她也不介意看看熱鬧。

幾天後,上官家果然派了人來。

而來的人,是上官瑾。

彼時謝晚芳也正好收到了雲澄的來信,信中說上官瑜和白府馬車路途沖撞,當街施暴打傷了白府的世仆又對宗房白氏父子言出不遜的事已上達了天聽,不僅有禦史出面彈劾上官瑜,與白氏一族交好的其他宗親和世家亦有進言,一時間大家都在傳堂堂世族宗房之長竟然被個官家小兒當街羞辱,憤慨者極多。

且安國公此次態度亦相當強硬,把上官瑜並非官身卻入住驛館享用官員配置的事也搬了出來,並當朝對出言辯解的右相質問道:“不知是上官瑜少不更事,還是受家中長輩影響,才覺得我大盛朝一館一縣一街皆應為他所享?”

輕飄飄兩句話,卻讓上官博不得不立刻鄭重地向國君蕭弘再三表明自己的拳拳之心。之後的結果也就是順理成章地,上官博表示一定會給白家一個交代——

於是上官瑾來了。

除了在信末叮囑她不必介入兩家之事外,雲澄對此並未發表什麽意見,從頭到尾只是在陳述著來龍去脈。但謝晚芳卻讀得出,他已猜到了這是她所為。

說不定那在世家中間煽風點火的功勞就有他一份呢?她如此想著,忍不住抿了抿笑。

謝晚芳高高興興地把信收起來,轉頭就繼續忙自己的事去了。

***

上官瑾這次過來帶了整整兩車的東西,到了豐安縣第一天第一時間什麽也沒做,直接就讓人去驛館把自己弟弟從裏面連人帶箱籠給搬了出來,然後拎上他弟就去了白府上門賠禮道歉。

上官瑜自知有錯,並不敢反駁,一路低著頭隨兄長到了白家,直至他乍然聽見上官瑾要他給那白家大老爺磕頭賠禮,他才倏然從低迷中清醒了過來。

“阿兄!”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被這些人一副審視挑剔的眼光圍觀著也就罷了,可白家這老東西算個球?憑什麽受得起他的跪禮?!

上官瑾看也沒看他一眼,直接提醒道:“這是阿父的意思。他說你若不願,那便從此刻起不再是上官家的人。”

這話就說得很重了。

而且上官瑾說的時候並沒有刻意壓低聲音,所以在這樣嚴肅的場合中,這番話也就十分清晰地落入了白家人耳裏。

雖知道這是上官博做的姿態,但人與人之間無非講的就是個情面,白

家的人聽著倒也受用。

於是宗房大老爺也見好就收,說了兩句諸如“瑜郎君年紀還小”,“不必如此”的客氣話。

誰知上官瑾不等上官瑜下定決心忍辱負重地跪下去,就突然一腳踢在了他膝窩上,後者當即身子一撲,跪到了地上。

這下就輪到白家的人有些許尷尬了。

上官兄弟離開的時候,白府宗房的大郎君白駿還特意將他們送到了門外,有好事者遠遠見了,還跟旁人說這兩家看著不像是有過節,倒似是來串門的。

然而只有當事雙方才明白,這不過是誰也不相信對方,不肯落人話柄罷了。

兄弟兩個騎著馬行出一段路,上官瑾就吩咐人先帶上官瑜去回程的官道上等他,隨後自己則帶著親隨去了豐安縣衙。

待與徐謙見過禮後,他看了看四周,問道:“方縣尉不在麽?”

徐謙頓時有些警惕,面上卻不顯山不露水地笑了笑,說道:“方縣尉去外面巡視了,上官大人找她可是有事?”

“倒也沒有,”上官瑾說,“只是想與她正式認識一番,既然她不在,那便算了。”

徐謙便送了他出門。

誰知兩人剛走出縣衙,就正好碰上了外出歸來的謝晚芳,就連她自己都沒想到上官瑾竟然今天還有心思到衙門裏來應酬。

“方縣尉,”上官瑾看她的眼神也比之前多了幾分正眼相待,“方才我還向徐大人問起你。”

謝晚芳有些意外,但想了想覺得又是情理之中,便也不動聲色地笑著向他行了個禮:“上官大人可是有事吩咐我等?”

上官瑾道:“我只是有一事好奇,聽聞方縣尉主持的開道引水工程是要從劍門山南邊的泉水池中引水,不知這樣是否有些舍近求遠?”

謝晚芳一怔。

上官瑾目光深邃地看著她,說道:“依我所見,豐安縣衙與本地世家鄉紳的關系還不錯,尤其白府的各位又是寬善識理之,連舍弟的無禮行徑都可被包容,又何妨居中協調用水之事?”

來挖坑的?!

謝晚芳和徐謙幾乎同時想到了這點。

“上官大人有所不知,”謝晚芳很快就笑意從容地回道,“原本下官也是這麽想的,但宋世子說既然要做好事就得有頭有尾,哪裏有去討了別人做的好事再修修補補當做自己做的道理?這便才大家一合計,選了如今這條開水渠的路線。”

徐謙聽著,暗暗點頭。

上官瑾看了她一眼,沒再說什麽,又寒暄了幾句便告辭離開了。

謝晚芳本來也並沒有太把這段對話當回事,她想著即便上官瑾懷疑和白家這檔子矛盾是有人作祟又如何?這事兒也不過是只能止步於他的懷疑了。

直到水渠建成投入使用後的某天,謝晚芳和宋承兩個在彩霞下村對新一季的取水狀況進行巡視,就見淩遠親自奉了徐謙的意思過來找她。

“大人,”淩遠將她帶到了不遠處的大槐樹下,低聲說道,“徐大人讓我來通知你,上官大人來了,說是奉命前來剿匪的。”

“剿匪?”謝晚芳愕然,旋即忖道,“咱們這裏,除了劍門山東面那個寨子,可還有別處能稱為‘匪’?”

淩遠與她心照不宣地搖了搖頭,又略略一頓,說道:“還有,上官大人點名要你來協助他。”

謝晚芳只花一刻就反應過來了整件事的前因後果。

上官博父子肯定是已經猜到她醉翁之意不在酒,所以才想讓上官瑾來半路截胡,豐安縣的“匪寨”貓膩大家都是心知肚明,上官家這麽做無非一是想報覆白家,二麽,就是順帶著搶她的功以達到壓制目的。

至於上官瑾點名讓她去協助……謝晚芳想了想,覺得也不外乎是打算從她這裏撿現成的便宜,而她

還不能拒絕或是不盡心,否則就一定會讓人家抓住把柄,但若是盡了心呢?功勞卻是上官瑾的。

這算盤打得可真好。

“知道了,”謝晚芳淡定點頭,“我這就過去。”

她想了想,並沒有把這個消息告訴宋承。

之後兩人一起回了縣衙去見上官瑾,

當著衙門裏眾人的面,徐謙代上官瑾又說了一遍後者的來意,謝晚芳事先已從淩遠那裏知道了,此時也就沒有刻意做出驚訝的樣子,只是態度沈穩地領了命。

宋承就不一樣了,乍聽這個消息,先是一楞,繼而下意識看向了謝晚芳,不知想到什麽,隨即便也主動請纓說要加入。

上官瑾將他的神色變化不動聲色地看在眼中,心中再次篤定了雲澄派眼前這個女子到豐安縣為官的真正用意。

“方縣尉之前為了開通水渠之事在劍門山南麓很是活動了一陣,”上官瑾說,“不知你對上山拔寨可有什麽建議?”

他本以為對方會推拒或是別的什麽,誰知卻見她拱手一禮,認認真真地道:“不瞞大人,下官也對此事考量已久,依下官之見,從南邊迂回可,正面強攻亦可。南邊地勢緩,雖然路遠了些,但卻可以繞背;東邊正面雖是易守難攻之勢,但咱們勝在這回人多啊——下官願主動請命,為大人領東面一路!”

上官瑾沈默地看著她。

這個女子還真有幾分狡猾。他心想,一面說南邊如何優勢,一面卻說她願去東邊,還拿了話來壓他,好像他若不肯給她多的兵力強攻就是自己有私心似地。

雲澄的人,會那麽好心把最優勢的路線讓給他們姓上官的麽?何況地緩路遠,雖是優勢,但亦可為劣勢——因為容易打草驚蛇。

一旦被其他人發現,只怕南邊這頭還沒上去,就已被搞了破壞。

要打,就要打個措手不及。

上官瑾開口說道:“聖上既然將此事交付於我,本官又怎能讓你去走這條艱難之路?南邊就交給你吧,務必安撫好鄉民,別讓他們上山。”

丟個這麽大的鍋過來,那就是說萬一他到時候打了敗仗,隨便找個由頭就都是她的責任咯?

謝晚芳在心裏笑了笑,面上微露為難地應了。

上官瑾對她的反應比較滿意,微微頷首,對眾人道:“那就定下行動的日子吧,所謂兵貴神速,我看也不宜久拖,三天後如何?”

“恐怕不太合適。”謝晚芳這回就說得直接了,“大人既然讓我守南路,有句話下官不得不說,這次的任務與尋常短兵相接的不一樣,鄉民們最是敏銳,城裏來個生面孔都能讓他們註意到,更何況大人帶來的這些官兵?下官這邊出了簍子倒無所謂,就怕連累了大人的正面進攻。”

上官瑾這次來主要還是為了拿下劍門山寨,贏才是他的目標,所以當他覺得雙方已被綁在一條船上時,他對謝晚芳的意見也更能接受,聞言只略一沈吟便問道:“那你覺得幾時何時?”

“下官認為,要以消除鄉民們的戒心為先。所以,大人最好是找個練兵的借口先紮營於外,至於接下來,”謝晚芳說著,朝徐謙看去,“就要靠徐大人來轉移他們的註意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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